❶ 部分上市房企債務暗存「隱秘的角落」
身陷財務危機的泰禾集團近日在回復深交所年報問詢函中,披露了公司最新債務情況:截至7月7日,泰禾集團逾期未還債務金額為270.65億元,占泰禾集團最近一年經審計歸母資產137.38%;同時,2020年年內到期債務為555.11億元。《經濟參考報》記者查閱泰禾集團最近兩年年報數據,該公司2018年、2019年資產負債率連續下調。
記者調研發現,部分以高杠桿撬動規模擴張的上市房企,其權益大幅增加,導致凈負債率降低。這些看似「權益」的背後,疑似存在「明股實債」等財務技法。今年以來,在堅守「房住不炒」底線的背景下,疊加行業下行、疫情影響等多重因素,部分房企的償債能力和現金流持續承壓。
債務規模雙位數增長負債率卻保持穩定
《經濟參考報》記者發現,部分上市房企債務存在「隱秘的角落」,這些企業通過增加權益等財務手法,使負債率呈現下降的「假象」。
記者查閱正榮地產2019年財報發現,截至2019年末,正榮地產負債總額為1381.59億元,較2018年末1169.2億元增加18.17%。但該公司2019年凈負債率為75.2%,相較於2018年的74%僅微增了1.2個百分點。在負債總額和借貸規模不斷增加的同時,該公司的凈負債率依然保持平穩。
負責正榮財務的人士介紹說,這與該公司少數股東權益的「爆發式」增長密不可分。該公司2019年財報顯示,正榮地產少數權益的增加主要源自於合並報表中的39項股權佔比較小的合營企業和聯營企業開發的物業。正榮地產在其中的權益佔比大部分為13%至35%,僅有三個項目的權益佔比接近50%。
業內人士認為,「誰操盤誰並表」的財務方式可能虛增了所有者權益,實則隱藏了負債。根據凈負債率=(有息負債-貨幣資金)/所有者權益,一些房地產企業通過增大分母,降低了凈負債率。
克而瑞研究中心選取的50家典型上市房企的數據顯示,截至2019年底,50家典型上市房企的總有息負債規模為46942億元,同比增長16.4%,86%的典型上市房企總有息負債增加。
值得關注的是,雖然上市房企的有息負債總量出現「雙位數」增長,但總體負債率卻表現穩定。據中國指數研究院統計,2019年滬深上市房企的資產負債率均值同比下降0.2個百分點至68.8%,內地在港上市房企的資產負債率均值僅同比上升0.3個百分點至75.5%。
另據克而瑞研究中心統計,2019年上市房企總權益增長21.67%,高於有息債的增幅。業內人士指出,部分上市房企凈負債率下降主要是因為權益規模增長顯著,高於有息負債的增幅,這一現象值得監管部門警惕。
「房企權益上漲,一方面,來自於2019年房企股權融資的上升;另一方面,隨著房企間合作或收並購行為不斷增多,少數股東的權益規模和佔比可能存在重復計算甚至虛報,由此導致其權益虛增、凈負債率下降。」一位房企高管表示。
永續債成避債窪地「隱性杠桿」推高風險
今年以來,「房住不炒」依然是樓市調控的主基調,房地產融資環境並未放鬆。記者發現,在期待融資放鬆無望的背景下,部分上市房企疑似通過「明股實債」的方式做低負債水平,進而求得更高的評級、更低的融資利率和更暢通的融資渠道。
《經濟參考報》記者注意到,不少有央企背景的房企大幅增加永續債發行。數據顯示,2019年房地產行業發行永續債的規模約470億元,同比增長近三成。其中,在前15強的房企中,招商蛇口、保利地產和華潤置地三家央企的永續債均大幅增長,分別達190億元、156.8億元和100億元,同比增長171.43%、141.23%和100%,三家房企的永續債新增總額接近行業總量的55%。
「如果把永續債計入債務,2019年上市房企的凈負債率將大幅上升。但在實際操作中,多數房企將其統計為權益,因此超半數上市房企的凈負債率實際是上升的。」克而瑞研究中心總經理林波表示。
「永續債雖然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企業的凈負債率,優化了財務報表,但實際上將對房企產生未來的償債壓力。」中國指數研究院常務副院長黃瑜認為,伴隨大量債務到期,上市房企的短期償債壓力將持續增大。
華泰證券研報指出,近年來,表外融資成為房地產企業重要的融資方式之一,體現為通過聯營合營企業融資、「明股實債」融資等。表外融資會讓房企債務隱性化,通過優化財務指標,誤導有關部門高估房企償債能力。
易居沃頓PMBA房地產投融資組課題組組長、陽光城執行副總裁吳建斌在「激盪時代,逐浪未來」易居沃頓房地產實戰經營與商業管理項目課題發布會上透露,銷售規模在1000億元以下尤其是500億元以下的中小房企的凈負債率更高,有的企業實際上已經達到200%甚至300%。
「在房地產行業上行階段,負債率高一點沒關系,用融資推動業務發展沒問題。但從2018年開始,行業進入平穩發展的『橫盤』階段,利潤率呈現下跌趨勢,每年下跌1%左右,目前市場的整體毛利率約25%,中小房企的凈利潤率在7%至8%,一些小企業甚至更糟。在『房住不炒』的調控基調之下,中央對房地產調控政策不會放鬆,在房地產市場調控持續從緊的情況下,高負債的房企風險就非常大。」吳建斌說。
融資環境持續收緊房企償債能力面臨大考
記者發現,在融資渠道持續收緊、融資成本持續提升的市場環境下,房企又迎來償債高峰期,償債壓力劇增,資金鏈面臨考驗。
房企負債規模上漲明顯加速。根據Wind數據統計,2019年132家A股上市房企負債總額達94861.01億元,較2018年的82263.74億元上漲13.28%。其中,13家企業負債超過2000億元,較2018年增加一家。萬科、綠地控股兩家負債總額均超1萬億元,萬科達14593.5萬億元,綠地為10143.14億元,保利地產負債總額也多達8036.86億元,新城控股達4001.75億元。值得一提的是,香港上市房企中,恆大、碧桂園也擁有超萬億元負債,恆大中國負債總額18480.4億元,碧桂園負債多達16885.44億元。
從負債率來看,負債率超過85%的達11家。其中五家超過90%,分別是*ST松江負債率94.72%、雲南城投負債率93.75%、魯商發展負債率91.62%、京投發展負債率91.05%、中南建設負債率90.77%。
凈負債率方面,更是多達36家房企凈負債率超100%。其中,*ST松江高達827%,雲南城投為732.48%,京投發展為710.29%,泛海控股為277.33%,泰禾集團為248.33%。
在負債大幅上漲的同時,房企融資成本也有所上漲。2019年下半年以來,房企平均融資成本上升明顯。2020年,多數上市房企在融資調控繼續收緊、償債高峰到來之際,開始有意控制負債、降低杠桿。
恆大董事局主席許家印在業績會上表示,該公司未來三年將聚焦降負債。有息負債每年平均要下降1500億元,到2022年恆大要把總負債降到4000億元以下。深圳佳兆業管理層也明確表示,2020年的目標是將負債率下降至120%或以下。富力地產聯席主席李思廉表示,今年年內該公司負債率要再下降15%。
由於多元化融資渠道收縮,房企融資成本呈現整體上漲趨勢。據克而瑞研究中心統計,從2019年末50家典型上市房企的融資成本來看,六成公司融資利率上漲,平均成本同比上漲0.33個百分點至7.13%。「2019年境內外融資均有所收緊,融資成本普遍提高。同時,2015年至2017年發行的低成本公司債陸續到期,整體的融資成本水漲船高。」
易居企業集團CEO丁祖昱表示,今年以來,房地產融資規模與去年同期相比有所下滑,房企的融資壓力持續加大。「銀行等金融機構的房地產貸款額度和比重是有上限的。若海外債大幅減少,房企的現金流就會捉襟見肘。」
今年4月以來,各大房企海外融資基本停滯。貝殼找房統計顯示,前四個月房企債券融資5010億元,同比下降10%,海外新增債務歸零。受4月單月海外債券發行量減少影響,1至4月海外債券金額較去年同期下降13%,為近十年第三低位。5月、6月雖有所恢復,但元氣已傷。在此背景下,境內股權融資、永續債、資產證券化產品等成為房企補充資金的重要來源。
丁祖昱表示,由於海外債在今年三季度、四季度將面臨兌付高峰。境內股權融資、資產證券化、債權融資等創新產品的佔比恐將進一步提升。
雪上加霜的是,下半年房企將迎償債高峰期。「房地產行業處於下行期,為了降低風險,房企加杠桿意願普遍降低。」林波認為,今年宜高度關注開發商償債能力和現金流狀況,避免房企突然「休克」。
泰禾方面,針對2020年到期的有息負債,該公司的到期償付能力存在一定流動性風險。近期,因流動性受限和融資渠道變窄,惠譽連續兩次下調泰禾集團評級。
穆迪則將中國房地產業展望調整為負面,原因是新冠肺炎疫情沖擊,對房地產需求和庫存水平造成壓力,而境外融資環境仍不明朗。「疫情造成的市場震盪正在加重投資者的避險情緒,這導致境外融資渠道收窄,一些流動性和信用質量薄弱的開發商正面臨更高的償債風險。」穆迪高級分析師何思嫻表示。
易居沃頓PMBA戰略與組織變革課題組組長、珠江投資集團總裁王晞坦言,房企已出現規模越來越大、利潤越來越少的窘境。「房企現在不是為了盈利而存在,而是需要現金流續命,這是房地產行業面臨的難點。」
❷ 王健林又回來了
編者按:
如果不出意外,萬達商業香港IPO的話題,將會在2021年縈繞在萬達公司的上空揮之不去。
坊間曾有段子: 「騰訊沒有夢想,網路沒有未來,萬達沒有上市。」
不管萬達的高管們其如何低調面對,媒體、行業乃至萬達粉絲們,都在樂此不疲地進行熱議著。
剛剛過去的一周里,萬達撤回登陸A股申請,七年後二次回歸港股。這是一個漂亮的轉身。
可以相互參照的是,碧桂園服務市值超過 2000億 ,貝殼市場超過 4000億 。
資本市場對輕資產公司的追捧,也讓前兩年不斷被被看空的萬達商業一掃往日陰霾。
媒體聚焦萬達背後,不僅是千億估值,也不簡單是中國首富回歸,這是萬達商業15年來最好的高光時刻。
在中國未上市的超級獨角獸中,伴隨貝殼上市後,只剩下這顆星星最為光芒萬丈。它的未來成長空間,越來越充滿想像力。
有一位產品經理在日誌中意味深長寫道:
泡妞的關鍵,各有不同。
騰訊泡妞的關鍵在於妞,只盯著競爭對手,忽略了用戶體驗;
阿里泡妞的關鍵在於泡,擅長營業,注重體驗和營銷;
萬達泡妞既重視競爭對手,也重視用戶體驗,結果泡妞泡成老公。
三家公司是完全不同的物種,完全不同的邏輯打法。不過,萬達商業有點悲情。
2016年9月20日,萬達商業港股退市,王健林保持了長時間的隱身。這位萬達帝國的掌舵者,在思考什麼,又有哪些動作,除了媒體的揣測,鮮有官方報道。
萬達無小事。特別是在媒體聚光燈下,被放大的局部片段,引發了坊間追劇。想知道的疑問,可能只有兩個:
對於王健林來說,這位久未露面的帝國教父,是否已經被挫折擊垮?
萬達的變化,是調整還是動盪?
是危機的產物,還是企業發展的必然動作?
特別是2017年的驚天大甩賣,是要將自己的過去清零,還是迭代的需要?是壯士斷腕?還是欲練神功,揮刀自宮?或者說,還有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幾乎所有人都在揣測王健林的戰略屋,究竟在下一盤怎麼的大棋。
要穩如泰山,不僅要堅持自己帝國商業黃金水道,還在專注自己的弱點。
這也意味著,王健林要對萬達商業已經建立起來的所有商業模式的每一個環節,進行徹底改造。否則,萬達商業就不可能穩如泰山。
編者按已經寫得夠長了,我們把舞台交給萬房研究的主筆歐陽桂花。
壹
萬達商業重返港股,再次回歸聚光燈下,如何評價這家公司,成為全新挑戰和課題。
一個官方公開披露的數據是:
截至2020年9月30日,萬達商業合計運營的總建築面積為5,407.3萬m²。
其中持有的物業總建築面積4,090.2萬m²;
此外,公司輸出管理的總建築面積為1,317.1萬m²,其中運營的輕資產項目229.2萬m²,合作項目766.5萬m²,輸出管理的酒店321.4萬m²。
這組數據可能過於抽象,它的附加標簽是:
這是一家全球規模領先的商業管理企業,是全球第一大商業物業業主 (以持有及管理商業物業可出租面積排名)
根據這組數據,最簡單粗暴的估值方法論:上市以後,萬達商業能否達到千億市值,估值邏輯參照碧桂園服務,以及貝殼。
其實,早在7年前,萬達商業上市市場已經超過 2000億 (每股發行價48港元,超額配發0.53億股,配發價也同樣是48港元/股,總股本約452,734.76 萬股) 。
2016年9月20日,中國商業地產獨角獸港股謝幕,要約收購價是每股H股現金52.8港元。
彼時,官方給到的書面答復有3點理由:
(1)香港市場的投資人對中國大陸拉動內需增長的綜合性消費平台業務缺乏了解,對發行人在中國大陸的品牌價值認知度不高,導致發行人 H 股上市後整體價值被低估;
(2)H 股上市公司維護成本較高;
(3)H 股上市無法實現境內股上市流通,發行人決定從 H 股退市。
第三點是退市關鍵。萬達商業的股權結構非常特殊,股東類別分為內資股股東、H股股東,前者持股85.59%,後者持股14.41%。
在滬港通剛剛起步年代,股權結構的特殊設置,並沒有引起發行各方的特別重視。但是,這也為以後的退市後,回歸A股,埋下了伏筆。
還有一個更大的原因,在翻閱萬達商業財報時,桂花發現了端倪。
剛過完春節,2018年萬達商業的第一次臨時股東大會上,做出一個當時外界看來很不起眼的決定,將公司名稱由 「大連萬達商業地產股份有限公司」 變更為 「大連萬達商業管理集團股份有限公司」 。
「地產」這個詞,伴隨萬達商業多年的小夥伴們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管理集團」。
難道這就是萬達商業的未來嗎?如果是,今天的萬達商業又估值幾何?
貳
在2018年會上,王健林說,萬達品牌非常管用。
年會上,有些高管還是不能完全理解老王的話中之意,但在投資人看來,萬達商業正在加快上岸速度。
一個客觀的事實是:如果把萬達商業的GTV加起來,它可能相當於一個中國發達省份的經濟體量,或是歐盟某個國家。
這對一家公司來說,是成功,是機會,同時也蘊藏著風險。
不同的理解背後,是觀點的分歧: 如果按照慣性發展,萬達商業這頭不斷邊界擴張的龐然大物,將會已經習慣性進入貪吃蛇模式,最可怕的是,它自己並不知道。
反應到資產負債表上, 萬達廣場就是城市中心,城市中心沒有上市,沒有上市就很會消化不良 。
或者打趣說,萬達商業泡妞泡成老公,這是它成長過程中不能承受的代價。
其實早在2016年,王健林就給萬達商業下過定義: 萬達要走輕資產的路子,輕資產分為兩類,一種叫做投資類,一種叫做合作類。
輕資產是投資圈的寵兒,也是風口上的明星。輕資產的估值空間是很大,卻也是難度極高的手藝活兒。
打個比方,萬達商業原來是一把錘子,深度直擊市場,卻也震得自己手疼。現在它要變成一個釘子,牢牢嵌入市場。這就需要它的釘子帽是否夠大,釘子尖是否鋒利。
這也可能是萬達商業輕資產的基本法,是管理自己資產負債表情緒曲線的需要。
據說這是一個公開場合的對話:
問:憑什麼萬達一分錢不投分30%租金?
答:牌子響。
問:光靠牌子響?
答:肯定不是。
問:那靠什麼?
答:別人分70%,大於他自己干100%。萬達廣場輕資產標准模板、工程管理軟體研發成功和推行,使得萬達廣場投資回報平均達到2位數,是行業平均水平的兩倍。
質疑者明白了: 萬達分30%租金,還有那麼多企業上門合作,這裡面有實實在在的好處。
輕資產的背後,是整個商業供應鏈協同機制的革命性變化,涉及到企業的本源問題。王健林對萬達商業這台精密儀器,亮出了手術刀。
2016-2017年兩年間,王健林一口氣甩出5個資產包,每個資產包裝了5個萬達廣場,共計25個萬達廣場。
交易對手分別是中信信託、民生信託和珠江人壽,都是財大腰粗的機構投資者。
王健林只賺取服務的錢,機構投資者掏錢建設萬達廣場。
這是王健林的一小步,卻是中國商業不動產行業的一大步。機構投資者願意掏出天量資金,真金白銀入場,接受王健林的輕資產模式。
這次極具符號式的天價交易,更是一個隱喻,中國資產證券化的破冰之旅,自下而上,從民間 探索 上升到實操階段。
此後2017-2018年間,王健林將13個文化 旅遊 項目、76家酒店分別打包賣給融創和富力。這就是媒體披露的王健林驚天大甩賣。
鮮為人知的是,這期間王健林還賣了廣州一家酒店管理公司。
對外是驚天大甩賣,對內則是驚天大剝離。2018年當年,萬達商業就將14家公司轉給萬達地產;2019年又繼續轉讓22家子公司,完成了境內房地產業務的剝離。
這在財務表現上,2018年,萬達商業存貨規模減少立竿見影,下降51.01%。
而在戰場的另一端,2019年,萬達新開業的43座萬達廣場中,29個是「輕資產」項目。2020年開業的45座萬達廣場中,32個是「輕資產」項目。
就在媒體不看好王健林的「賣模式」背後,萬達商業的輕資產之路,輕舟已過萬重山。
叄
商業管理是萬億大市場,萬達商業管理規模遠遠沒有到達天花板,只是剛剛開始。
從這個角度講,萬達商業也有不夠完善的痛點,甚至很多。這也是萬達商業持續挑戰和刺激市場的看點。
這也一度讓萬達商業和京東、蘇寧易購等線上線下夥伴關系,變得十分微妙。曾經有媒體善意提醒王健林, 劉強東不得不防 。
變化即對手,也是友軍。京東就是一面鏡子式存在,提醒王健林,要特別警惕成功大公司的路徑依賴。
而在王健林的戰略屋,公司內部的排列組合變更是常態。不同兵種不能各打各的,什麼時候一起干,什麼時候分開打,取決於戰略目標需要。
截至2020年9月30日,原有的170家地產公司,已經清理掉164家。類似產業關聯度不高的萬達 汽車 、海洋生物、文化 旅遊 等,也轉入咨詢服務公司。
而在合資公司丙晟 科技 控股權層面,雖然萬達持股比例 51%,王健林並沒有堅持控股權,公司只派出3名董事,不對經營控制。
這也是王健林的公司物種進化論: 要什麼、想成為什麼、做什麼 。
萬達商業的盈利是一種能力,但成為賺錢機器則是對它的最大誤解。
它的本質是:商業效率擺在第一;也只有具備永動機的效率,才能保持永恆的賺錢能力。
衡量萬達商業是否成功的標准,並不是上市後估值多高,而是能否通過運營提升中國商業的產業鏈的效率提升,讓用戶的體驗更美好,讓城市更美好,讓生活更美好。
歸根結底,還是那句話: 萬達廣場就是城市中心,萬達廣場就是美好生活 。
引用《阿甘正傳》電影里的經典台:
How many times must a man look up before he can see the sky?
The answer, my friend, is blowing in the wind.
翻譯成中文是:
一個人必須仰望多少次才能看到天空?
答案在空中飄。 萬房研究
公司辭典:
金茂 碧桂園 遠洋 貝殼 萬達 萬科 旭輝 融創 世茂 恆大
龍湖 金地 招商 保利 泰禾 金茂 合生 金科 陽光城 新城
融信 藍光 時代地產 綠城 首開 綠地 中梁 中駿 奧園 平安不動產……
❸ 佳兆業起死回生,郭英成狡兔三窟
本文來自棱鏡深網,作者:孫春芳 ,標題圖來自東方IC
粵港澳大灣區現在是各家開發商覬覦的掘金地。此前並未在大灣區重倉布局的房企,若進場掘金,得先拜「地頭蛇」佳兆業(01638.HK)的碼頭。
比如陽光城。
2019年5月29日,這家閩系房企和佳兆業簽署戰略合作協議,雙方擬各自投資最高45億元成立合資公司,推進在粵港澳大灣區及周邊區域房地產開發領域范圍內的合作。
陽光城之所以選擇佳兆業,是「鑒於佳兆業及其關聯方在粵港澳大灣區及其周邊區域深耕多年,具有良好的當地口碑及相關資源。」
佳兆業是大灣區的知名 「地主」。2019年3月26日的業績發布會上,其宣布持有舊改儲備項目佔地面積(未計入土儲)約3000萬平方米,99%位於大灣區,合計貨值約1.8萬億元。
這個「地主」時來運來,也就是這四五年的事情。
2014年10月,佳兆業董事會主席郭英成涉案避居香港,佳兆業樓盤被當地政府幾乎全部鎖定,頓時失去銷售款來源,繼而爆發債務危機。
融創隨後殺入,計劃並購,不料佳兆業財報造假問題曝光——當時上至佳兆業公司高管,下至普通員工,很多人離職。
他們覺得佳兆業和郭英成已經沒有起死回生之可能。
奇跡還是發生了: 融創並購未果,郭英成重掌佳兆業。 隨後,佳兆業與地方政府修復關系,跟債權人達成重組協議,財報造假問題找到「替罪羊」。兩年多之後,上市公司在港交所復牌。
2014年那次危機,對郭英成的影響太深,導致他有很強的憂患意識:狡兔必三窟。
因此,郭英成在資本市場頻頻出手,包括A股、港股和美股在內,控制6家上市公司。郭英成跟同鄉好友——富德控股金融老總張峻一樣,通過各種關聯交易入股了一家保險公司——昆侖 健康 ,時移世易,最終因原保監會的嚴厲監管而退出。
問題是, 現在的佳兆業真的安全嗎?
粵港澳大灣區規劃發布之後,龍光、雅居樂等總部位於廣深兩地的珠三角房企紛紛打出旗號,自稱灣區龍頭。
然而,灣區從規劃制定到最終實現一體化還須時日,目前灣區內房地產體量最大,房價最高,需求最旺的還是廣深兩地,而廣深兩地尤其是深圳土地的最大來源即舊改,得舊改者才能得天下。
在「舊改之王」這個稱號上,無人敢與佳兆業爭搶。
佳兆業2018年財報披露的舊改數據顯示:其持有舊改儲備項目佔地面積(未計入土儲)約3000萬平方米,99%位於大灣區,對應在大灣區共擁有119個舊改項目,包括深圳的81個項目、廣州的12個項目,以及中山的16個項目,合計貨值約1.8萬億元。
郭英成稱深圳舊改項目的毛利率50%左右,廣州40%,惠州、中山此類城市則為26%左右。平均下來,佳兆業舊改項目毛利潤率20%以上。
香港一位投資機構人士表示,佳兆業對毛利率的估計過於樂觀,舊改項目的開發進度並沒那麼快,其貨值也沒有那麼高。但他坦承,即使對上述數據打個折扣,佳兆業的舊改項目和貨值依然遠高於其他廣深房企。
依賴於舊改項目的不斷釋放,佳兆業2018年實現合約銷售額700.6億元,同比增長57%;毛利同比增長25%至111億元,毛利率同比增1.5%至29%;核心凈利潤增長304%至47億元;在手現金229億元,同比上升8%。
一位接近佳兆業的人士表示,房企要想在行業站穩腳跟,在金融機構和融資領域有話語權,必須靠規模說話,佳兆業目標是沖擊1000億甚至2000億元的合約銷售規模。
不過, 佳兆業負債率依然偏高,截止2018年底,其凈負債率從2017年末的300%降至236%。
郭英成解釋稱:佳兆業每個舊改項目開發周期五到六年,這意味著舊改資金沉澱周期過長,「投進去之後全都是負債」。
上述投資機構人士反駁,很多舊改項目在實施拆遷補償和開工之前沒有多大投入,即使拆遷補償也是實物補償和貨幣補償兼有,不會佔用企業太多資金,「佳兆業負債高還是 歷史 遺留問題,主要是2014年之前財報涉嫌造假,隱瞞大量債務,這些債務需要慢慢消化。」
時至今日,惠譽、穆迪和標普三大評級機構都給出佳兆業B級評級,然而其海外債的利率依然偏高。
2019年5月23日,佳兆業發行一筆4億美元、利率11.5%的優先票據;此前的4月2日,佳兆業發行一筆3.5億美元、利率11.25%的優先票據。
佳兆業在國內的融資市場同樣打開局面,4月接連發行兩筆4.75億元和6.85億元的ABS。
佳兆業方面回應,未來還會不斷改善融資結構,通過借新的低息債,償還舊的高息債,降低凈負債率和融資成本。
郭英成兩兄弟是潮州普寧人,他們在深圳依靠舊改發家。佳兆業於2009年在香港上市,郭氏家族信託基金透過大昌、大豐、大正三家公司控制佳兆業,持股比例61.35%。
上市之後,佳兆業在深圳的舊改生意越做越大,難免跟長期主管房產事務的地方官員存在「灰色交易」。
2014年10月,相關官員涉案,郭英成避居香港。佳兆業在深圳的4個樓盤隨即被鎖定,銷售回款中斷,債務危機爆發。
危機之下,郭氏兄弟將11.21%的股份轉給生命人壽,後者持股升至29.96%,成為佳兆業單一機構大股東。
隨著佳兆業其他樓盤陸續被鎖定,郭英成的日子更加難過,鼓破萬人捶,海內外的債權人紛紛過來索債。
2015年1月,並購之王融創來了。
融創承諾以每股1.8港元、45.5億港元總代價,購入郭氏兄弟共計49.25%的佳兆業股權,並擬向剩餘股東全面要約收購。
融創在股權交割前設下前置條款:佳兆業債務重組要令融創滿意。
融創和佳兆業、孫宏斌和郭英成一開始就格格不入 ,孫宏斌草莽英雄,風風火火,郭英成則港商做派,低調務實。
「佳兆業公司內部禁煙,高管和員工基本不抽煙。融創人馬進駐之後,雙方團隊在會議室一落座,以老孫為首,一幫融創人馬掏出香煙吞雲吐霧,佳兆業的團隊很不舒服。」接近佳兆業的人士表示,類似的公司文化沖突還有很多。
融創抽查各種財務數據之後,發現佳兆業一大財務黑洞:其債務並不是財報上公布的297億人民幣,而是650億元。
該消息後來曝光,佳兆業指責是融創放出的消息,融創矢口否認。
2015年4月13日,佳兆業公告郭英成重掌董事局。隨後,融創派駐佳兆業的三個高管離職,孫宏斌一怒之下帶人馬離開佳兆業總部,這場收購就此結束。
而郭英成在回歸之前,已經做好自救布局。
2015年4月初,深圳市解除對佳兆業未售房源的鎖定,佳兆業和政府的關系開始修復。9日,生命人壽借給佳兆業13.77億元,這只是公開宣布的數據。在此前後,生命人壽斥資30多億元投資佳兆業股票,還以基金、債券、不動產等方式馳援佳兆業約120多億元。
2015年7月,深圳批准了佳兆業在龍崗區的一個舊改項目,這表明郭英成的個人問題基本過關。
2015年底至2016年年初,佳兆業國內主要債權人——平安、中信和信達與佳兆業達成共識。中信銀行和中信信託向佳兆業輸血300億,平安銀行輸血500億,信達則通過債轉股方式深度介入佳兆業多個舊改項目。
接近佳兆業的人士稱,這些金融機構之所以願幫佳兆業,理由很簡單: 如果佳兆業倒下,債權人利益將嚴重受損;如果讓佳兆業繼續發展,憑借其巨大的舊改土儲,未來利潤可期。
2015年下半年,房地產市場率先在深圳、北京等一線市場發力,房價猛漲。
「有時候我們開玩笑說,當時政府將佳兆業樓盤鎖定,剛好幫它渡過樓市蕭條期,解除鎖定之後,市場復甦,那些樓盤的貨值也就增加了。」深圳當地一位開發商人士表示。
2016年1月,佳兆業與境內債權人達成債務重組協議;3月,與境外債權人達成協議;12月,財務造假問題找到替罪羊——佳兆業的部分「前雇員」主導財務造假,郭英成不知情亦不認可。
2017年3月,佳兆業股票在聯交所復牌。
佳兆業復牌前後短短兩三年,郭英成已經控制了A股、港股、美股的6家上市公司,並試圖入主一家保險公司。
或許是跟老鄉張峻(生命人壽老闆)過從太密,耳濡目染之下,他學會張峻的操作手法。亦或許是2014年那場危機太過刺激,郭英成心有餘悸,他決定「狡兔三窟」,構築自己的資本和產業版圖。
以郭英成收購明家聯合(現更名為佳雲 科技 ,主業是軟體服務)為例,2017年年9月,佳兆業旗下的佳速網路從明家聯合原實際控制人周建林中受讓21.25%的股權,成為實際控制人。
在此之前,郭英成已通過復雜的關聯公司,潛伏入股這家上市公司。
2016年年底,周建林兩次通過大宗交易合計減持2987.41萬股。隨後三家公司出現在流通股股東榜單:深圳嘉博仕創新 科技 有限公司(簡稱「嘉博仕」)持有1591.90萬股、深圳華盛瑞德 科技 發展有限公司(簡稱「華盛瑞德」)持有754.57萬股;深圳盛達智碩 科技 發展有限公司(簡稱「盛達智碩」)持有641.17萬股。
三家公司合計持股比例約4.7%,接近5%的舉牌紅線。
查詢工商資料可知,嘉博仕、華盛瑞德、盛達智碩的控股股東均系深圳正萊達實業,業界認為正萊達實業是郭英成家族控制的公司。
一位香港投資機構的人士表示, 郭英成在入主明家聯合前,通過三家公司潛伏其中的好處是,在後日出現股權之爭時進可攻退可守,手段可謂高明。
控制明家聯合之後,正萊達實業在郭英成布局險資時再次現身。
2017年2月,原保監會發出問詢函,質疑昆侖 健康 保險的四個股東——深圳宏昌宇、深圳正遠大、泰騰材料和正萊達實業是否屬於郭英成家族。
四家公司回復予以否認,原保監會二次就此問詢。
2017年12月,原保監會公告要求,包括上述4家股東在內的7家股東公司清退昆侖 健康 股權。不過,該公告並未定性上述四家公司是否屬於郭英成家族。
一位深圳房地產人士表示,在原保監會、證監會將險資定性成「妖精」之前,房企涉足金融領域是行業常態,彼時華夏幸福、泰禾等公司都紛紛涉足銀行、保險、基金等領域。監管嚴斥之後,房企又退縮不前。
郭英成想必膽戰心驚,但這場資本局事出有因。
2014年度過危機之後,郭英成飽受資本制約。
接近佳兆業人士表示, 對於信達等金融機構,佳兆業一方面是感激它們幫著渡過危機,另一方面,佳兆業感覺自己是在給它們打工。
作為佳兆業最大的債權人,平安、中信和信達通過債轉股方式,深度介入佳兆業舊改項目。
《棱鏡》獲悉,平安與佳兆業2016年初設立嘉興平佳投資有限公司,這家公司下設壹號到陸號6家投資合夥企業,分別對應佳兆業的一些舊改項目,比如嘉興平佳壹號投資合夥企業對應佳兆業位於深圳橫崗的一個大型項目。
信達同樣與佳兆業合作成立多家有限合夥基金,例如工商資料顯示,佳兆業和信達資產聯合成立蕪湖信東圳投資中心(有限合夥),該基金對應投資深圳市佳旺基房地產開發公司。
中信銀行和中信信託,曾輸血300億助佳兆業解債務之困。作為交換,中信介入郭英成最大的舊改項目,位於深圳南山區蛇口的東角頭地塊。這塊17萬平方米的寶地,按照目前市場價估算,價值接近千億元。
接近佳兆業人士稱,這塊地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由深圳市劃撥給深圳航運集團,作為倉儲和碼頭用地,隨後香港達力集團投資數百萬元入股,雙方成立深圳圳華港灣企業有限公司(下稱深圳圳華),達力占股49%,深圳航運占股51%。
2000年之後,隨著中國房地產市場啟動,該地塊價值飆升。達力公司試圖提供3255萬元注冊資本將股權由49%增至80%,並協商收購剩餘20%股份,深圳航運沒有答應。
2013年,郭英成入局,對深圳圳華的兩大股東同時發力,一方面他不斷增持達力集團股份,另一方面他受讓深圳航運集團大股東深圳市港航投資有限公司(後更名為「深圳市鴻利金融投資控股有限公司)的股權,港航投資佔到深圳航運70%的股權。
佳兆業遭遇危機時,郭英成為解決資金問題,2015年初將達力集團股份悉數拋售,同時將港航投資的股權轉讓給潮汕同鄉——香港旭日集團老總蔡志明。
危機過後,郭英成從蔡志明手中試圖奪回東角頭地塊,不過,債權人中信已經橫亘其間。
工商資料顯示,佳兆業直接持有鴻利金融(前身為「港航投資」)1%的股權,另外99%股權由鷹潭市錦營投資管理有限合夥企業(下稱「錦營投資」)持有。錦營投資注冊資本金高達66.7億元,中信信託認繳出資逾50億元,佳兆業集團認繳出資逾16億元。
「目前達力、佳兆業和政府在談判和博弈,達力的訴求是從土地增值中獲取應有利益,佳兆業希望以合理的價錢從達力手中受讓股權,政府則想從該地塊中刨出一部分來用於公共設施建設。最後如果談不攏,只能清算了事。」接近佳兆業人士表示。
東角頭項目只是佳兆業舊改項目的一個縮影,用郭英成的話說:「 在政策不明朗、 社會 變化的情況下,舊改是很難的。 」
當然,這種博弈與之前郭英成經歷的風浪相比,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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❹ 福建天才少年成「地王」!如今千億帝國搖搖欲墜,負債高達2000億
來源 海西商界(haixishangjie)
作者 A Dolphin
燒光現金流、高額負債、欠薪欠款、樓盤爛尾、總部辦公樓因欠租被查封,曾經的房地產第一股「泰禾集團」,搖搖欲墜。
負面消息纏身之際,2021年4月28日,泰禾集團董事長黃其森宣布,「泰禾全面進入復工復產復銷」。一時之間,關於泰禾要二次創業的消息傳開,呈現一派未來可期的景象。
但「希望的光」才亮了2天。4月30日,上市公司年報披露期的最後一天,泰禾集團交出褲猛一份姍姍來遲的年報和一季報。
年報不僅沒有為泰禾復工的決心輸血,反而激起一輪新的「指責」。其年報被全國業主質疑「財務造假」,稱項目完工率的數據與實際嚴重不符。
而這只是一面,泰禾集團年報最大的負面是,會計事務所對年報出具的「保留意見」。也就是說,會計師事務所認為財務報表上列報的某些內容有問題,這也是判斷上市公司是否財務造假的重要信號之一。
好事不見效,壞事一籮筐。誰承想,網紅地產商會淪落至此?
泰禾集團創始人黃其森,是個天才少年。
1980年,年僅15歲的黃其森就考上了福州大學建築系,此後又攻讀經濟學研究生。年少成材的黃其森,畢業後選擇進體制,在建設銀行福建分行做了8年。
上世紀90年代,中國掀起「下海」潮,僅1992年辭職經商的公務員就高達12萬。這一時期,也是中國蓋房開礦的浪潮,俗稱「房地產熱」。
在這樣的背耐侍景下,建築系出身的黃其森也放棄了鐵飯碗,一頭扎進房地產行業,在福建創立泰禾集團。這一年,是1996年。
雖然無人知曉黃其森的第一桶金來自何處,但不妨礙他後來成為"最能體現閩系房地產商狼性"的企業家,風光無限。
立足福建的泰禾,在黃其森的手下很快就嶄露頭角。但黃其森並不就此滿足。2002年初,黃其森率領泰禾團隊「揮師北上」,進北京開發「運河岸上的院子」。
中式風格的「院子」,雖然與當下流行的歐美建築審美相駁,但卻因為「精緻」和「特色」,在北京一炮而紅,賣出3億、甚至5億的單棟總價。泰禾集團順利成為地產新星。
2007年,黃其森開始計劃上市,將重心轉移到資本市場的戰略構建。三年後,泰禾成功借殼上市,成為國內「地產第一股」。
8年的銀行從業經歷,使得他極其擅長利用「資金杠桿」,而資本的操作也讓泰禾實現了快速擴張。
利用上市後的資本池做支撐,黃其森不斷買地、買地、再買地,以福建、北京為據點,在全國瘋狂布局。到了2017年,泰禾規模較4年前上漲近10倍,成功邁進千億俱樂部。
售價千萬、上億元的院子,不僅讓泰禾集團擠進中國房企的前列,也給他帶來了上百億的財富以及「福建地王」的名號。
地產擴張,需要巨額的資金。黃其森買地的背後,是「高杠桿」資本操作,這是房企的一貫手法。但高杠桿一旦玩起來,想要停手並不容易。
2017年,黃其森稱,要再借一千億來擴張。回顧泰禾拿地 歷史 會發現,泰禾買地成本高昂,還多次拍下「地王」,這一行為曾多次引來同行側目。
「2000億」宣言才放出不久,市場就開始傳出泰禾資金鏈斷裂的消息。實際上胡畝橋,為加快擴張步伐,泰禾不惜」債台高築「,負債率居高不下。
房地產作為一個高投入的行業,借款買地建房,通過賣房回款。然而,近2年,一、二線城市房子限售、限價、限購,讓主打「高級」的泰禾房子銷售速度下降。
結果顯而易見,現金減少遠大於現金流入,同時債務幾何倍增,資金承壓。數據顯示,2013-2019年,泰禾集團凈負債率沒有低於240%以下。
實際上,在泰禾加高杠桿的同時,中國對房企政策已經開始收緊,各大房地產商已經緊急降杠桿。萬達賣資產,轉型輕商業,連同樣激進的閩系房企陽光城也緊急剎車。
而黃其森似乎「渾然不覺」。據了解,早在2017年,泰禾CFO就建議要開始降杠桿了。但黃其森不甚在意,為反駁還喊出了「借一千億擴張」的宣言。
到了2020年,疫情之下,房子賣不出去,又沒有資金拿新的地,泰禾集團「崩」了,頗有「大廈將傾」的景象。
2020年7月6日,泰禾集團首次發生公募債券違約,讓泰禾集團債務危局正式公之於眾。隨後這一年,負面消息不斷,泰禾集團股價屢創新低。
據2020年財報顯示,泰禾每股收益為-2.01元,同比下降1171.88%。報告還指出,泰禾集團目前總負債已達1967.66億元。與此同時,泰禾集團最新借款糾紛案也塵埃落定,40多億的判罰讓其總負債直接超過2000億元。
債務危機之下,泰禾也不是靜待結局毫無作為。相反,黃其森很著急。除了開源節流,他到處周轉,拉投資,尋求幫助。
泰禾也不斷賣子公司來回血,但面對千億債務,這些也只是微乎其微。難以喘息之時,泰禾盼來了「救星」——萬科。
雙方宣布萬科擬以24.26億元入股泰禾,成為第二大股東。據業內人士所言,萬科的入場,與其說是輸血,不如說是站台。在泰禾股吧里,也有不少股民表示,自己是因為萬科的加入,才購買了泰禾的股票。
然而合作並不順利。從2020年7月協議落定至今,都沒有實質進展。4.6萬股民沒有等來平倉,反而是股價大跌了六成。
實際上,萬科高管也曾公開表示,與泰禾的合作只是幫助,不會拖累自己。因此,有股民直言:「萬科不是來救泰禾的,而是搞死泰禾的」。
如今,擺在泰禾面前的,是要努力「活下去」。
❺ 為什麼房地產行業因流動性危機導致海內外債券、金融貸款和私募基金大規模違約
隨著政策的不斷落地,房地產市場終於透露出些許暖意。
中達證券研報數據顯示,6月初至17日,其覆蓋的42個主要城市新房成交面積環比增長49%,其中一、二、三線城市環比分別增長122%、44%、31%。
多家受訪房企內部人士、市場人士也提及近期銷售有較為明顯的修復。據華南一家房企提供的數據顯示,6月以來,其重點布局的大灣區及華東區域有翻倍增長。
銷售市場盡管有些許回暖,但對於房企即將到來的償債高峰來說,杯水車薪。
據克而瑞統計顯示,2022年6-7月,200家核心房企境內外債券合計到期規模約1755億元,其中,近兩個月民企到期債券合計約1178億元,占總規模的67%。同期,民營房企的融資環境並無明顯改善。
中指院統計顯示,今年1-4月,受行業短期流動性緊張、多家民企接連發生違約事件影響,行業信用債發行以國央企為主,民企僅成功發行8筆債券。5月至今,在監管層的指導下,包括旭輝在內的5家示範民企採用信用保護工具先後燃盯態發行了債券,但並無更多民營房企得到類似的發債融資機會。而只能尋求更高利率水平的貸款或加大資產出售力度。
在這樣的背景下,房企持續對到期債務尋求展期。據中金公司統計顯示,2022年1-5月,已有25支境內地產債展期。
業內認為,在房企資金壓力尚無明顯改善的情況下,未來仍有可能有更多房企曝出債務違約事件。
01
繼「藍光沒發展、華夏不幸福」,多家知名房企接連發生違約事件後,陽光城、鴻坤也撐不下去了。
公開信息顯示,此前5月10日,鴻坤偉業發布公告稱,其於4月8日到期應付境外債利息1423.38萬美元,30天寬限期過後,公司未能在寬限期屆滿前付款。隨後,五礦證券於2022年5月17日召開境內債2022年第一次持有人會議,通過了有條件豁免觸發交叉違約條款(債券繼續存續)並追加擔保措施的議案,但截至2022年6月20日,發行人終違約。
鴻坤偉業方面表示,將積極籌措資金,梳理資產和資產受限情況以及負債情況,積極與各債權人溝通協商,加快資產處置力度,盡快向債券投資者出具資產處置和債券償還具體方案。發行人認為此次違約主要是受宏觀經濟環境、房地產行業、金融環境和疫情等各種不利因素的影響,導致無法償還應計但未付的利息。
放在整個地產江湖,鴻坤地產可能排不上名號,但在北京尤其是西紅門,鴻坤的名號也算廣為人知。19年前成立鴻坤地產後,創始人趙彬拿下北京南五環外西紅門一宗地,打造出一個覆蓋商業綜合體、社區商街、產業園區的成熟商圈。
在此發家後,鴻坤地產開始圍繞環京進行布局,在京津冀大筆拿地,包括張家口、涿州、廊坊、天津等。早期低成本的土地儲備,曾讓鴻坤保持不錯的利潤率。但隨著京津冀調控政策加碼,北京地價高漲、拿地困難,鴻坤開始面臨擴張和去化難題。
同樣尚在泥潭掙扎的還有陽光城。6月23日,陽光城(000671.SZ)披露,截至目前,該公司已到期未支付的債務(包含金融機構借款、合作方款項、公開市場相關產品等)本金合計金額376.88億元,其中:公開市場方面,境外公開市場債券未按期支付本息累計1.65億美元,境內公開市場債券未按期支付本息累計133.91億元。
自2021年三季度末發生流動性危機以來,陽光城在資本市場風波不斷,先後經歷第二大股東清倉退出、明星職業經理人去職等,股東遭遇強平的事件也屢有發生。
為化解債務風險,陽光城全力協調各方積極籌措資金,商則毀討多種方式解決相關問題。據一名接近陽光城的業內人士反映,陽光城一邊積極處置資產,一邊與金融機構溝通展期或債務重組,且陽光城大部分可出售資產較為優質,並非外界傳言的「拋售」皮源。
02
相較陽光城、鴻坤的捉襟見肘,富力、綠地的日子明顯要好過很多,但也在四處奔走,尋求債務展期。
近日,富力地產向旗下10隻美元票據的持有人發起同意徵求,尋求豁免票據項下現有和潛在的相應違約或違約事件,並延長其債務期限,總存續金額達約49.44億美元(約合人民幣331.84億元)。
截至目前,富力地產2021年經審核年報年報仍未發出,而據此前發布的業績預告,2021年度富力地產凈虧損或不少於80億元。今年前5月,富力地產總銷售收入約218.3億元,銷售面積約175萬平方米,同比分別下降58.40%、55.70%。
一位接近富力地產的知情人士稱,「工資還正常發著,就是發放時間不太准時。」一位不願具名的實地地產內部人士也表示,原定發薪日為每月15日,近幾個月均拖延至月底,甚至有一個月的工資隔月才發。「不過,好在沒有降薪、降五險一金比例。」
美元債展期剛獲投資人通過,綠地轉身又去做了股權質押融資。
6月23日,綠地控股(600606.SH,簡稱「綠地」)公告稱,第一大股東上海格林蘭投資企業(有限合夥)(簡稱「格林蘭」)質押4500萬股股份質押給中信銀行,質押期1年,占所持股份比例1.30%。格林蘭累計質押占所持股份比例70.68%,占綠地控股總股本19.20%。
回看綠地自2021年6月以來的公告,該公司共有過9次股權質押,一次解質押。可以說,近一年來,綠地股份質押融資頻率,創下了近年來的紀錄。
業內人士認為,綠地頻繁做股權質押,或多或少與去年下半年以來,房地產行業融資渠道有所收窄有關。一方面要保障企業正常運營,另一方面要安排資金還債,考驗著所有企業的抗壓能力。
從第三方債券工具披露的信息可見,加上前述8月到期美元債,綠地在今年下半年一共面臨四筆美元債的到期兌付,共涉及債券余額9.9060億美元。
2021年,該公司全年壓降812億元有息負債,截至去年末有息負債余額為2406億元。綠地今年下半年的債務償還壓力不小。
03
就連房企龍頭碧桂園,也難逃此劫。6月22日晚,穆迪公告稱,已將碧桂園控股公司(下稱「碧桂園」)的主體評級調整為Ba1,評級展望為負面,並決定保持公司債項評級與主體評級一致。
穆迪方面表示,碧桂園的評級調整主要受累於整體市場疲軟。「評級調整反映中國房地產行業充滿挑戰的經營環境下,對碧桂園房地產銷售、財務指標,以及長期融資渠道的限制影響」。
有分析人士指出,在穆迪的信用等級標准中,從Aaa級到最低的C級,共有21個級別。其中,從Aaa到Baa都還算投資級別,而Ba級往後就是投機級,也就是通常說的「垃圾級」。
評級變動背後,是碧桂園杠桿率居高不下、凈利潤下滑和銷售低迷等事實。2021年財報顯示,截至2021年底碧桂園總負債達到了1.65萬億,僅次於恆大,有息負債近3400億。
更加糟糕的是,克爾瑞研究中心數據,碧桂園1-5月實現全口徑金額為2011.9億元,較2021年的3541.2億元下降了1529.3億元。銷售和回款是房企現金流除融資之外的另一條腿,銷售一旦大幅放緩,償債警報可能就要拉響。
對於民企債務困局,同策研究院資深分析師肖雲祥認為,在多重因素共同作用下,今年房企尋求美元債務展期或出現債務違約、利息違約的現象會變得頻繁。
據肖雲祥介紹,從兌付高峰來看,2022年和2023年是近些年以來,房企美元債兌付金額最大的兩年,相關企業會承受較大程度的兌付壓力。盡管今年各地調控政策暖風頻吹,但是房地產市場復甦較為緩慢。而從融資端來看,雖然監管層所釋放的信號已經很清楚,但是民營企業、潛在出險企業還是面臨融資難的困境。
❻ 奧園爆雷:一家千億房企的浮沉樣本
走鋼索的房企陸續踩空,這次輪到奧園
文 鄭慧 龐敏
編輯 劉建中
「躺平」,是外界給中國奧園 (3883.HK) 貼上的標簽。
其實,在確定無法歸還美元債之前,奧園掙扎了兩個月。其間,三大評級機構不斷下調其信用評級,各種負面消息與自救行動相互交織。但最終,兩筆本金合計6.88億美元的離岸債務到期,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奧園是一家老牌房企,大本營位於廣東,是中國內地房地產企業前30強之一。其共有三個上市主體,分別為中國奧園 (3883.HK) 、奧園 健康 (3662.HK) 和奧園美谷 (000615.SZ) 。
2021下半年以來,監管變化、頭部房企暴雷等因素帶來的市場端和融資端雙重收緊,讓更多地產公司陷入流動性困境。 危機已從「三道紅線」評價體系裡的紅橙檔,逐漸蔓延至黃檔,乃至綠檔企業。
財務看似 健康 的黃檔企業為何也爆雷?奧園是一個典型樣本。外部環境極速惡化是不爭的事實,但奧園爆雷卻與自身虛弱脫不了干係。
高速擴張的過程中,實力沒有跟上野心,讓奧園積累了諸多問題。其發展十分依賴外部融資,且高利率的非標融資佔比較高,隱形負債問題突出。2020年踩錯行業節奏後,土儲又難以形成高質量現金迴流。《 財經 十一人》還發現,其2020年財報存在一些疑點。
倘若地產市場沒有瞬間入冬,奧園的問題也會逐漸暴露。只是過程會更加溫和、隱蔽。
錢多多為何還不起債
單從財務數據來看,奧園似乎不應該這么快倒下。
2021年中報顯示,奧園一年內到期的有息債務約521.7億元,而賬面現金及等價物約683.2億元。扣除受限制資金159.6億元,仍剩餘約523.7億元資金,完全可以覆蓋其短期有息債務。
這是很多房企面臨的共同問題:賬面上趴著數百億資金,卻還不了數十億的債。
《 財經 十一人》綜合採訪發現,主要原因如下:
其一,地產公司調表手段繁多。房企往往在年中、年末等關鍵節點,通過各種方式匯集資金,時點過了之後便將資金歸還,導致賬面資金虛高。
其二,預售資金監管整體趨嚴。房企迴流到賬面的資金,能動用的部分並不多。
其三,上市公司披露的年報,是合並後的情況,而資金可能主要集中於子公司項目,真正可歸集到母公司用於還債的有限。
這些企業實際可調用的資金,遠不及賬面披露。
值得注意的是,奧園的賬面現金及等價物,占總資產約20%,這個比例,在前50房企中排名第一,前50的均值約11.12%。(前50即克而瑞2021上半年銷售排行榜前50家的上市房企,下稱「前50房企」)。
這個數據從側面反映了,相較於自身體量而言,奧園其實存儲了更多的資金。但為何仍然無法還債?《 財經 十一人》就此求教奧園,奧園稱目前無法回復。
雖然奧園危機是去年11月才暴露於大眾視野,但是其危機在2021上半年就已萌芽,自救行動也早已展開。
現金流量表顯示,2021上半年,奧園經營活動現金凈流入20億元,投資活動凈流入212億元,而籌資活動凈流出122億元。較往年變化明顯。
這幾個數字粗略勾勒出了奧園在2021上半年的整體情況:經營上努力回血,減少拿地;投資活動大幅減少,甚至可能在抽回資金;融資方面壓力巨大,融到的錢遠少於歸還的錢。
奧園某區域中層員工李曉(化名)告訴《 財經 十一人》,集團資金緊張,早在2021年初就有端倪。最明顯的是,拿地標准越來越嚴格。2021年起,奧園在拿地、收並購上愈發謹慎,對項目開發周期、回款測算、現金流最大值等指標卡得十分嚴格,尤其重視現金流測算。
「原先我們報十塊地,總有一兩塊有點兒眉目,報二三十塊,總能拿一塊。但後來明顯感覺這個比例越來越低」,李曉說。他還提到,整個2021年,全公司都在拚命回款,打折力度較大,以價換量,銷售考核要求十分嚴格。
據《 財經 十一人》粗略統計,奧園披露的土地儲備中,2020年度新增的項目數大約有100個,而2021上半年,僅新增了10多個項目。
奧園在融資側失血過多。前50房企中,有18家2021上半年融資活動現金為凈流出,奧園凈流出122億元,僅高於陽光城(-129億元)、富力地產(-188億元)、藍光發展(-233億元)、綠地控股(-370億元)和中國恆大(-374億元)。
經營側回血有限,奧園在投資側盡力挽救。2021上半年前50房企中,僅有5家公司的投資活動現金為凈流入。奧園凈流入212億元,遠高於排名第二的美的置業(112億元)。
進入下半年,恆大危機引發一系列連鎖反應,消費市場和資本市場對房企負面信息十分敏感。「信心」變得愈發珍貴而又脆弱。 11月初,惠譽在一份下調奧園信用評級的報告中指出,盡管奧園於2021年7月發行了18億元人民幣境內債券,並在10月進行了3.99億港元股票配售, 但是現在基本沒有資本市場融資渠道。
自身造血能力有限,外部又停止輸血,出售資產也需要時間,面對1月份到期的兩筆大額美元債,奧園掙扎了一段時間,最後爆雷。上述兩筆美元債合計約44億元人民幣,分別於1月20日、1月23日到期。
「如果不是剛好今年1月份到期,而是再遲半年到一年,奧園或許能挺過去。現在這個形勢之下,哪怕一家相對優質的房企,遇上一筆超大額債務到期,也未必過得去。」一位私募基金地產投資人對《 財經 十一人》評價。「當然,奧園自身底子差,肯定也是一個問題」,他隨即又補充道。
體弱的黑馬
奧園踩錯了行業節奏,在頂部下行階段,仍然以收並購為主要手段,大舉擴張,且大量布局下沉市場和沉澱資金的舊改項目。
2015年,奧園合同銷售額152億元,排名68。2016年起,開始高速擴張。2019年,奧園終於迎來自己的高光時刻——銷售額破千億,進入前30強。
2016年之後,高周轉、高杠桿成為房地產行業的一種普遍 游戲 規則。多數房企藉此高速擴張,奧園只是其中之一。「全國大部分城市, 從2015年到2019年房價幾乎翻倍,如果在這個時候沒有相應的擴張,反而說明企業看不清大勢」。 上述投資人稱。
但到了2020年,政策收緊前夕,奧園還是沒有暫緩腳步,繼續激進擴張。
2020年度,奧園新增土儲約2015萬平方米,同比增加25%,拿地支出達到450億元,超過預算350億元。從現金流來看,2020年度,奧園的投資活動現金凈流出425億元,融資活動現金凈流入476億元,這兩個指標的規模,在前50強房企中均排名第二。
發展這些項目,後續還陸續需要資金投入。而當年8月,監管層開始用「三道紅線」限制房企加杠桿;12月底,限制銀行業金融機構涉房貸款的「兩道紅線」發布,房企融資來源進一步收緊。這些政策及後續引發的連鎖反應,改寫了房企舊有的 游戲 規則。
融資收緊後,房企無法延續借新還舊的套路,更需倚重真實的經營活動。但奧園自身的造血能力相對較弱。惠譽在2020年10月的一份報告中曾指出,奧園的業務對低線城市滲透較高,且與相同評級的房企相比,商業地產業務比重較大,更易受到行業下行風險的影響。
彼時,惠譽給奧園的評級為BB,與旭輝、龍光相同。奧園的合同銷售平均售價約為每平方米10,022元人民幣,低於同級房企13,500元~17,000元人民幣的水平。
綜合來看,奧園的土儲布局偏下沉,廣而不深。參考億翰智庫整理的2020上半年末數據,奧園在一、二線城市的土儲建面佔比約為37.6%,在三四線城市的土儲建面佔比約為62.4%。(《 財經 十一人》調整了部分二線城市分類)除了大本營廣東之外,在其他地區城市的深耕力度不足,奧園進駐的90餘座城市中,有80多座城市土儲佔比均不超過2%。
惠譽還提到,2020年,奧園商業地產產品占可售資源的23%。而與住宅地產相比,商業地產的去化率更低,也更容易受經濟周期的影響。
一位內部人士告訴《 財經 十一人》,奧園在三四五線城市拿了較多項目,商業項目質量不高,回款緩慢。另外,奧園旗下的縣域集團、文旅集團,在諸多小縣城拿了幾十個項目。雖然地價低,壓占資金不多,但仍然存在一定的杠桿率,由於市場不佳、房貸下不來,這些項目後續銷售-回款周期較長。
另外,奧園近幾年大力推行舊改業務,項目數從2018年末的16個快速增長至2020年末的60多個。這些舊改項目主要集中在大灣區,質量高,毛利可期。但問題是,舊改周期長,前期需要沉澱資金,更無法在短期內給公司回血。其境內發債主體奧園集團的資料顯示,2020年末,舊改基金約占其少數股東權益的三分之一,約為136億元。
上述奧園人士認為,奧園過去幾年發展得過於激進,但資金、管理、產品實力均還不夠強,沒跟上業務的快速擴張,內部出現諸多漏洞。
首先是組織架構的問題。2021年3月之前,奧園旗下分為地產、商業地產兩大集團。這兩大集團相對獨立,各自為戰,有如賽馬一般你追我趕,相互較勁。雖然賽馬機制有助於擴張,但兩套班子的設置,一來使得人員結構復雜、冗餘,增加溝通成本、降低運營效率,二來也增加了資金風險。「你兩年翻了一番,那我也得翻一番,大家在拿地上變得非常激進,資金使用效率難免出現問題。」該人士稱。
其次是項目管理上的粗放。收並購是奧園賴以擴張的重要手段。但不重視市場可行性研究,前期研判粗放,使得奧園較容易在收並購項目上踩坑。
李曉的感受是,很多時候,市場研究部門的人沒能堅持自己的判斷和立場,而是不斷為投拓部門、區域負責人讓路。
有些項目從市場的角度來看不應該收購,但最後還是被拿下。甚至,為了配合將測算數值做得漂亮,市場部門預估的銷售周期可以從18個月改成14個月,售價可以從一萬五改到一萬七。「激進擴張的時候,房企多少都有這個問題。但20個項目有2、3個是這樣的,還能夠運轉下去,如果有10個項目都這樣,公司是背不動的。」李曉說。
另外,激進擴張的幾年裡,奧園不斷招兵買馬,但進來的人魚龍混雜。李曉感受到,同一類型、級別的崗位,有些同事素質高,像開飛機的,但也有很多同事,連駕照都還沒拿到。更不用提混進來的投機分子,貪污腐敗,項目本身賺不了錢,自己卻可以賺得盆滿缽滿。人員素質對不齊,導致很多時候,業務無法保持在統一的較高水平。
隱形的債務
窟窿究竟有多大,不能只看賬面情況。水面之下,隱形的有息債務早就暗流涌動。而這些隱性債務,往往在出現問題時才會進入大眾視野。
比如,去年11月,奧園集團被曝出一筆6590萬元的信託貸款違約。 這筆名為「申萬菱信資產-惠聚2號集合資產管理計劃」的信託,是惠聚系列的一個產品,於11月12日到期。系列中的另外3個產品,於當年12月到期。
這個資管計劃的底層資產,實際可能是奧園系公司之間的往來款項。
理由如下:公開信息顯示,惠聚2號主要用於「折價受讓供應商持有的對奧園集團並表公司的應收賬款債權」,由奧園集團提供連帶責任保證擔保。惠聚2號由珠海保稅區啟恆物流有限公司舉借,而奧園旗下的廣州弘凱置業有限公司,持有啟恆物流60%股權,也就是說,啟恆物流實際上也是由奧園控股的公司。
公開裁判文書顯示,2021年11月16日、2022年1月12日,申萬菱信對於奧園集團等相關主體,分別向法院申請了約2.07億元、0.96億元的非訴財產保全。
再比如,12月份,奧園理財產品爆雷時,其自行披露稱,公司相關的基金和定融產品總額約60億元,第三方公司管理的定融產品約24億元。
2020年初,曾有做空者發布報告,詳細分析了奧園的明股實債及自融問題。其在報告中指出,奧園的非控股股東權益主要由廣州奧園股權投資基金管理有限公司、珠海鼎盛股權投資基金管理有限公司和不同的信託、保險以及投資公司構成。其中,廣州奧園股權投資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是奧園子公司,涉嫌自融。而種種跡象表明,珠海鼎盛也與奧園存在關聯關系。
明股實債與自融,對房企來說是心照不宣的「秘密」。隨著房企不斷爆雷,這些曾經隱秘的操作逐漸暴露。
明股實債的主要隱患有兩點:其一,負債率指標計算容易失真,影響對公司風險的判斷;其二,實際應該作為利息支出的財務費用,並不會體現在利潤表中,影響對企業真實盈利水平的判斷。
中國奧園少數股東權益占總股東權益比例約66%,在行業內屬於較高水平(前50均值約45%),而其少數股東損益佔比,始終維持在20%以下。 一直以來,都有人對此提出質疑。而奧園的解釋是,由於項目投入到結算會有2-3年周期,預計2020年將會有改善。但從數據來看,這個改善不太明顯。
花樣百出的融資方式,體現了奧園對於資金的渴求。奧園自身資金實力不強,發展高度依賴外部融資,且高利率的非標融資佔比較高。 參考聯合資信的評級報告,2020年底,其境內發債主體奧園集團的信託及其他融資佔比約為47%。過去幾年,奧園披露的平均融資成本在7.2%~7.5%,與同行相比偏高。2020年,億翰智庫監測的50家房企,平均融資成本約6.11%。
李曉對此感到無奈。 面對動輒13、14個點的非標融資利率,地產項目的運營就像走鋼索一般,理想狀態下,凈利率可以達到5%~8%,但稍不留神,利潤就會被吃空,甚至虧本。 自有資金佔比高,融資利率低的房企,潛在利潤率更高,經營上也就有了更多騰挪的空間。但對於底子薄,又高速擴張、渴求資金的房企而言,只有不斷提高周轉,一個鍋蓋蓋五個,甚至十個鍋,才能提高自有資金的回報率,但風險也隨之疊加。
疑點重重的2020
《 財經 十一人》發現,奧園身上還存在一些疑點。
其一,近兩年,這家公司依據賬面數據推算的回款金額,與綜合其他披露計算的結果相去甚遠。
一般來說,將預收款項當期變動,與營業收入加總,可以得到當年預收款項的實際增加。對於地產公司來說,這個數值大致與當年的回款金額相近,會有一定誤差,但差異不會過大。
從下表可以看出,2020年與2021上半年,綜合奧園權益銷售額與回款率,得出的回款金額,與報表數值推算的結果差異較大。
即便考慮到奧園在此期間處置了部分子公司,這個差異仍然讓人難以接受。以2020年為例,當年奧園出表公司合計約有75億元預收款,即便加上這75億元,仍有近300億元缺口(844-474-75=295)。
對於這個差異,有幾種可能的解釋方向:
一是奧園的合同銷售額虛高。對房企而言,合同銷售額是一張最直接、響亮的招牌。提高排名,甚至沖擊千億,意味著名聲、榮譽,也意味著更多的融資機會。2019年7月、2020年3月,中國奧園先後兩次遭到做空,做空者均對其銷售額的真實性提出質疑。
二是奧園的真實回款率或權益比例低於披露數據。
三是當前財務報表或許已不能准確反映奧園的整體情況。假設奧園披露的全部數據均真實可信,以2020年為例,奧園當年全口徑的回款金額約為1130億元,而其合並范圍內的推算回款金額約為474億元。也就是說,若不考慮權益比例,當年,奧園有高達656億元的回款均發生在表外。
2020年,奧園參與的合資項目數量從2019年的10個增至90個,為合資公司提供的擔保從2019年的80億元人民幣升至240億元人民幣。
前述奧園內部人士透露,有時候,明面上的負債減少,其實是轉嫁到了合作方,以合作方的名義貸款,公司為其提供相應擔保。受訪的投資人也指出,這是地產公司在降低表內負債時會採取的一種操作。
這意味著,奧園的財務報表或許已不能准確反映其整體情況,其真實的負債規模也愈發成謎。
其二,奧園將多家子公司「處置」給了一家可能存在關聯的公司。
2020年度,中國奧園毛利率下滑明顯,凈利率卻略有提升,主要得益於其非經營性損益。其中佔大頭的,分別是18.4億元的匯兌損益,和12.28億元出售附屬公司的收益,兩者合計約占當年稅前凈利潤22.54%。
《 財經 十一人》發現,當年中國奧園處置子公司的多個處置交易的對象為同一家公司,而這家公司又與奧園存在千絲萬縷的關聯。
據年報披露,中國奧園2020年處置了50家附屬公司。這些公司之間存在控股關系,如果剔除掉被控股的公司,則剩餘34家,其中有6家公司的處置沒有交易對價。我們將剩餘的28家公司視為其當年出售的主要附屬公司。處置完這28家公司後,奧園仍然持有51%及以上股權的,有19家,佔比近70%。
一般來說,持股51%及以上,說明對這家公司具有控制權,需要考慮將其納入合並范圍,自然也不能算做出售附屬公司。但是,很多地產公司會以公司章程規定為由,說明自己不能「單獨控制」這家公司,從而實現附屬公司的「出表」,奧園這次也給出了同樣的理由。
然而,事實恐怕並非如此。從下表可以看出,一家叫做「廣州晟益房地產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廣州晟益」)的接盤方,當年入股了奧園的十家附屬公司。彼時,廣州晟益成立不到一年,其法定代表人吳鵬飛,正是珠海鼎盛的法定代表人。廣州奧晟投資有限公司,也成立於2020年,現已是中國奧園的全資子公司,其初始董事之一也為吳鵬飛。
另外,《 財經 十一人》並未查到其中三家公司的股權變更信息,不知其股權當年究竟出售給了誰。目前,這三家公司仍由奧園100%持股。
奧園集團的發債資料顯示,截至2020年底,多家出表公司所涉及的地產項目,奧園享有的權益仍為100%。
《 財經 十一人》就上述疑點咨詢中國奧園,奧園稱暫不回復。
自救之路
爆雷之後,訴訟接踵而至。公開信息顯示,其境內地產業務運營主體奧園集團,目前已因三個案件成為被執行人,被執行總額金額合計約21.64億元。
貝殼研究院分析師潘浩指出,奧園與其他陷入危機的房企類似,在整個流動性系統中,先是一個齒輪卡住了,由於缺乏信心的潤滑,故障又不斷傳導至其他聯動的齒輪,最後導致系統全面失效。
現在,奧園需要盤活這個系統。
在其官宣境外債務重組後,市場陸續有消息稱,山東某康養地產國企有意成為中國奧園控股股東,廣東粵海置地、越秀地產等公司也在考察中國奧園位於廣州、珠海地區的項目。截至目前,公司未公布重大實質性進展。
據智庫媒體REDD消息,市場傳聞的某康養地產國企,或為山東國欣頤養集團旗下的中垠地產。
奧園與中垠地產在2020年建立合作關系。奧園旗下的深圳市實業發展有限公司,持有中垠地產40%的股份。中垠持有濟南陽光壹佰房地產公司51%的股權,而濟南陽光100國際新城,是2020年新出現在奧園披露土儲中的項目。同年,奧園還新增了「濟南中垠廣場」、「濟南中垠御苑」等項目。
幾位受訪者均表示,國企的決策流程一般較為復雜,這筆潛在的戰投目前看來仍然存在不確定性。另外,與整體出售股權相比,出售單項資產可能更為高效。一般來說,股權收購面臨更大風險,尤其是當公司信用出現了問題,金融機構、戰投方更需要全面、詳細盤查底層資產,摸清各種隱性債務。因此,他們往往更願意直接收購優質資產。
而目前,對於陷入危機的房企而言,出售資產也是個艱難的博弈。上述投資人提到,一些收購方在談判時,會將折扣打得極低,甚至只是略高於這個項目的有息負債。比如,一個可售20億元的項目,投入的10億元中,有7億元開發貸,那麼收購方會從8億元開始報價。而不想賤賣資產的房企,往往無法接受這樣的條件。
對於奧園來說,通過處置資產降負債,還可能面臨另一重潛在壓力。惠譽指出,少數股東權益佔比較低的房企,可以通過處置項目權益來降杠桿。而正如前文所說,奧園的少數股東權益佔比較高,這降低了其財務靈活性。
無論如何,目前進入ICU的所有房企,都非常需要向外界釋放利好信息,以維系脆弱的信心,獲得喘息空間。
作者為《 財經 》產業研究中心研究員和實習生